“这个时辰阿雷和小基在认字、写大字。先生天天教五个字,大概一个时辰,漏壶漏完就结束了。”沐春将一个装满细沙的漏壶颠倒,细沙无声的瓶颈交差处的缝隙漏下。
沐春眨了眨眼睛:“他们在菊花田中间的凉棚纱帐里学,那里光线好还凉快,晚上的饭也摆在那里——离我们有些远。你仔细听,能够听到他们的读书声吗?”
胡善围竖起耳朵细听,的确听不见什么,只有隐约的虫叫鸟啼声,说道:“听不到。”
“很好,他们也听不到我们的……”沐春一把将胡善围扯到枕边。
卧房中,漏壶无声人有声。
菊花地的凉棚里,阿雷和朱瞻基都是聪慧的孩子,五个很快学会了,每人抄了两篇大字后就要出往玩,临时顶替当先生的胡荣见女儿女婿还没来接人,便轻咳两声,“本日天气还早,要加学一篇《声韵启蒙》——背会了明日带你们往茶馆看《西游记》,明日演孙悟空大闹火焰山。”
听说有戏看,还是最爱好的孙悟空,两个孩子顿时坐住了。
“春对夏,秋对冬……舞蝶对叫蛩。衔泥双紫燕,课蜜几黄蜂。春日园中莺恰恰,秋天塞外雁雍雍……”
本日晚饭吃的有些晚,菊花田凉棚纱帐里点起了羊角灯照明,一家人围坐吃饭,为胡善围拂尘,两个孩子身形小,在旁边小桌上坐着吃饭,大桌上,夫妻请胡荣上坐了,沐春和胡善围对坐。
父女时隔二十年,才重新坐下来一起吃顿饭,往日耿介都随着岁月消散不见,胡善围创造父亲这几年明显显老了,鼻子一酸,“本打算明日往书坊看看父亲,没想到父亲当了阿雷的先生。”
二十年来首次和女儿同桌吃饭,胡荣依然感到幸福来得太快,有些局促,心里明明热得像一壶开水,外表却表现出近乡情怯般的疏淡局促,说道:
“开蒙的先生本不是我,以前那个先生……和阿雷性格不太对付,辞馆走了,新的先生还没请到,不能耽误孩子们的学识,我些许识得几个字,就来教教他们。”
胡荣出身山东书香门第,家学底蕴还是不错的,胡善围就是父亲亲身启蒙教导,如今教外孙女和未来的皇太孙,只会比以前更尽心。
知女莫若母,胡善围看着小桌埋头吃饭的“卤蛋”,“是阿雷调皮,气走了先生吧。父亲现在教她,她可听话?”
胡荣看着可爱的外孙女,顿时放松下来,“一个时辰之内,还是听话的,超过了就不耐心,不过她学的很快,教几遍就会,和你小时候一样聪慧。”
沐春连忙给岳父大人解围,“本来我想亲身上阵教书的,岳父问我都看过什么书,然后说我陪着他们玩玩就行了,免得耽误了自家人,呵呵。”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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