宓姌螓首微摇:“不!时至今日,我才发觉,当年与孝贤皇贵妃彼此纠葛是多么无知!我们用了彼此一生最好的年华,互相憎恨,互相残害,一刻也不肯放过。到头来,却成全了谁呢?”
沛涵垂眸:“左右她是对不起姌儿的。”
“我也对不起她!”宓姌瞬然睁眸,“是我,害死了她心爱的孩子!只要我一闭上眼,我就会害怕,会后悔!”
沛涵沉吟片刻,方问:“所以今日姌儿由此及彼,肯不顾昔日争夺后位的种种,就这样轻易放过了兮贵妃么?”逃跑游戏
宓姌凝神片刻,缓缓道:“昔日争夺后位,兮贵妃既是因为爱子之心,也是因为受了孝贤皇贵妃临死举荐的牵累,更有彤千桦的挑唆。”
沛涵微微蹙眉:“可她到底是有那份心的。”
宓姌衔了一抹澹然笑意,道:“我明白你的意思。可是,我即将正位中宫,许多事,狠辣自然需要,但也须多一些宽和手段,否则逼得太紧了,也是无益。兮贵妃在嫔妃中位分仅次于我,平伏了她,也是平伏了底下一些人。不为别的,只为到底是我牵累了璞链。我一直未曾忘却璞链死在我怀中的模样。”
沛涵抿唇而笑,陪伴在宓姌身侧:“姌儿说什么,便是什么吧。我只是觉得,你越来越像一个皇后了。”
宓姌颦起了纤细的柳叶眉,长长的睫毛如寒鸦欲振的飞翅,在眼下覆就了浅青色的轻烟,戴着金镶珠琥珀双鸳镯的一痕雪腕抚上金丝玉白昙花的袖,轻声道:“越来越像皇后?沛涵,你知道这些日子,我最常想到谁?”
沛涵立于她身后,穿了一件新制的月白色缕金线暗花长衣,外罩碧玉色银线素绡软烟罗比甲,手中素白绣玉兰纨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,一双眼睛似睁非睁:“你是想起从前的海纳赫先皇后了么?”
宓姌环视长春宫,静静道:“有这一日,我也算略略对得住死不瞑目的父亲。只是我最常想到的,却是海纳赫皇后。”她见海兰浑不在意,继续道,“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,身为中宫,海纳赫皇后明面上也算无可挑剔,为何皇上却总对她若即若离,似乎总有些戒心。细想起来,自成为正妻,便无一日真正快活过。对着自己的夫君,自己的枕边人,如履薄冰。”
沛涵道:“各人有各人的命,姌儿替旁人操心做什么?”
宓姌咬一咬唇,还是抵不住舌尖冲口欲出的话语:“沛涵,我一直在想,若孝贤皇后只是妾而非正妻,不曾有与皇上并肩而立同治家国的权柄,会不会皇上待她,会像待其他女人一般,更多些温存蜜爱?会不会——”
沛涵柔声道,“姐姐的话,便是教我这样冷心冷意的人听了,也心里发慌。总不会姐姐是觉得,即将正位中宫,反而惹了皇上疑忌吧?姌儿,你是欢喜过头了,才会这么胡思乱想。皇上固然一向自负,不愿权柄下移,更不许任何人违逆,但……总不至于此吧。”带着空间重生
勉强一笑:“或许我真是多心了。”明灿的日色顺着熠熠生辉的琉璃碧瓦纷洒而下,在她半张面上铺出一层浅灰的暗影,柔情与心颤、光明与阴暗的分割好似天与地的相隔,却又在无尽处重合,分明而模糊。她只是觉得心底有一种无可言喻的阴冷慢慢地滋生,即使被夏日温暖的阳光包围着,那种凄微的寒意仍然从身体的深处开始蔓延,随着血脉的流动一点一点渗透开去。
瑄祯十五年八月初二,皇帝正式下诏,命大学士傅恒为正使,大学士史贻直为副使,持节赍册宝,册立穆姌为皇后。
册文隆重而华辞并茂:
朕惟乾始必赖乎坤成健顺之功以备,外治恒资于内职,家邦之化斯隆。惟中阃之久虚,宜鸿仪之肇举。皇贵妃穆氏,秀毓名门,祥钟世德。早从潜邸,含章而懋着芳型。晋锡荣封,受祉而克娴内则。今兹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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