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管在哪个房间都能听见。
舒珣被一阵清晰的叩门声叫醒，索性不在混沌中沉睡，勉强支起身子，靠着靠枕坐了起来。
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让舒珣不警觉起来，周复一介文人，周明轩就是一个小孩，如果突遇强敌只有自己勉强能垂死抵抗。
然而推门而进的人让她惊讶之余多了惊喜，犹如四面楚歌之际的神兵天降，激动之心难以言喻。
来人朴素质朴，衣衫下摆绣着一朵微不可见的忘忧草，随着每一步轻晃在妖冶生辉。
舒珣对上那一双无比有灵性的眼睛，尽管人到中年，样貌依然清隽。
林森略带歉意冲着舒珣微笑，嘴角微翘，柔声说道，“没想到一晃眼都长这么大了。”
一股从胸腔涌上的酸意猛烈地撞击着舒珣的眼眶，晶莹饱满的泪珠顺势流了下来。
她好委屈、好难过、好无奈！
林森宽厚的手掌轻柔地抚摸着舒珣的头，把抽泣的姑娘揽进怀里，随着强劲的心跳轻拍着舒珣的后背，耐心地安抚着。
“前辈，我想回家。”
林森浅笑着，任由舒珣肆无忌惮地涕泗横流污染自己的衣服，温热宽大的手掌依旧以长辈保护晚辈的姿势护着舒珣。
他轻声哄道，“好，我们回家。我来接你回天雪山，我们现在就走，好不好。”
舒珣抽噎着说不出话来，一边打嗝一边委屈地抑制自己的眼泪。
“师尊会打死我的。”
“不会，林前辈护着你好不好？”
“颜昭会生气的。”
“不怕，那个毛头小子不敢在我面前叫嚣。”
“可是，我突然不想回去了。”
“那我们就不回去了。”
“哇！”舒珣伏在林森的肩头忍不住又哭了起来。
“是林前辈不好，周先生几日前就给我写了信，我现在才到，早知如此就不该顾忌那么多，让周先生把停云居转瞬就移到河南道去。”
林森轻声安抚，但声音微颤暴露了他心中难以抑制的愤怒。
舒珣虽然不是他亲传弟子，却是他最为欣赏的后辈，医术和心术甚合他意。
忘年之交，理当如此。
事到如今，同为医者，他感同身受，心疼大过愤怒。
舒珣经历尚浅担此大任，林森心中有愧，若他不是汲汲于情爱，或许也能在多扶持她教导她，把前车之鉴一并传授，让她同颜昭一样有经验可依。总比她自己摸爬滚打、体无完肤后看清这条布满荆棘的路要更合适。
林森不止一次向陆泊感慨，丹离为人凉薄，人情上冷漠，她不适合教导小孩，却又热衷于干这种事，索性两个孩子都没有长歪，而楚琼……
等到舒珣心情平静后，林森仔细地观察着舒珣的双手。只是轻轻触碰就是锥心的疼痛，舒珣闭着眼睛毫不犹豫地拒绝去看那丑陋无比的伤疤。
她紧皱着眉头，把眼睛闭得死死的。半晌，没有动作，却听见一声低低的吸鼻涕的声音。
林森不知为何突然走出去，半刻钟才又重新回来，带着一丝丝沙哑，柔声说道，“阿珣，睁开眼睛吧。”
舒珣应声睁开了眼睛，发现双手被重新包裹，她竟然没有一丝痛感。
她带着几分惊喜向林森看去，林森只是低垂着头继续手上的动作。
奈何林森的眼角翘地太高，是最经典的凤眼，低垂着眉眼还是能窥见零星的残红。
“……”舒珣一口气卡在了胸腔，把已经送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。她庆幸，自己没有回天雪山。
“阿珣，这几日要先把零星的碎骨粘合起来，再过十几日我就会为你接骨。不用担心，我就在外面，安心养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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